莉莉·柯林斯
舊的顏色
莉莉的這次來訪，是作為品牌大使參與卡地亞的LE VOYAGE RECOMMENCé 高級珠寶展。那380余件漂洋過海的展品來自不同的年代，當(dāng)然也帶來了更多的風(fēng)格和顏色。顏色是一種訴諸直覺的東西，對于觀者來說，無論是亭臺樓閣還是奇珍異寶，都可以匯入同一片時空之池。
風(fēng)霜雨雪、變遷復(fù)建，郡王府像是一沓被反復(fù)折疊的歷史。
對莉莉· 柯林斯來說，這一切都是尚待發(fā)掘的未知，蘊藏著傳統(tǒng)的密碼。她已知的是那些“顏色”，顏色是一種超越時光與文化的概念，對人類的視覺來說，那些紅色的門扉，以及她的那襲紅色絲絨長裙，會喚醒相似的感受.它們都是偏暗的紅色。里卡爾多· 法爾奇內(nèi)利（Riccardo Falcinelli）在《色彩》中暗示了“純紅色”的現(xiàn)代性，只有在工業(yè)制色時代里，純色才會成為一種常規(guī)，我們周圍才開始填滿了純色的物品。而那些有瑕疵、卻更貼近自然的紅色，會讓我們的身體感知到某種沒那么標(biāo)準(zhǔn)、沒那么現(xiàn)代的東西?；蛟S莉莉從母親塔維爾曼· 柯林斯（Tavelman Collins）那里繼承了對于舊色的興趣。在那個復(fù)古仍未成為時尚的年代，塔維爾曼會在舊貨店里討價還價，莉莉則坐在嬰兒車?yán)锖闷娴貜埻磺小Ｔ凇逗萌R塢報道者》的訪談中，塔維爾曼還回憶了兒時撿拾父母棄物的時光，莉莉難以理解“丟掉”什么東西的概念，如今她也依然會在那些色彩中，尋找飽含感情與記憶的禮物。
莉莉·柯林斯
在充滿好奇心的莉莉· 柯林斯看來，每一次旅行都充滿了魔力。她可以穿上不同的裝束，探訪不同的城市，體驗不同的文化。在工作的過程中，不僅僅是旁人在觀察她，她也在觀察旁人。在她熱情的問候之后，仿佛大家不只是單方面地拍攝她，而是與她共同參與了一場旅程。莉莉在訪談中對湖中成群的錦鯉也念念不忘，還贊嘆了攝影師、時尚編輯與其他工作人員的活力。甚至我走進采訪間的時候，連我衛(wèi)衣上的水彩動物圖案，都讓莉莉很感興趣。
拍攝與訪談結(jié)束后，莉莉又在北京待了幾天。如她所言：“我就是想走在那些美麗的街道上，四處閑逛，看看人們都往哪里去，看看大家都怎么生活?！痹谏缃幻襟w上，也可以看到中國的游客在故宮與莉莉偶遇、和她閑聊的貼文。莉莉笑稱這些新朋友都太高了，顯得自己身形“迷你”，在最后的合影中，莉莉就站在這兩位一米八的女士中間。許多留言都援引了莉莉的成名作《艾米莉在巴黎》，戲稱這是番外篇的“艾米莉在北京”。莉莉與艾米莉一樣熱愛旅行，也一樣熱情地投身于工作與生活。
想必這位“艾米莉”還會續(xù)寫自己的故事，還會去許多地方，看看其他城市、其他歷史的顏色，然后繼續(xù)好奇地張望，看看那些顏色背后還有什么。
莉莉·柯林斯
夢的顏色
至于在郡王府這個秋日下午的經(jīng)歷，莉莉· 柯林斯睜大了眼睛，說這簡直是“一場夢”。當(dāng)然，踏入另一個國度的色彩與故事時，難免會覺得有些恍惚。
當(dāng)然了，作為一位扮演過二十多種角色的演員，她的工作同樣也是邀人做夢。在《艾米莉在巴黎》中，莉莉飾演了一位前往法國工作的美國人，她踏入的不只是浮華的時尚界，也是異國的羅曼史。有人說這夢太精致，有人則覺得太虛幻，無論是否喜歡這套劇集的人，都會承認(rèn)它造夢的能力。那些明亮的空間與紛繁的服飾，也讓熱愛時尚的莉莉過了把癮。
如果說《艾米莉在巴黎》是一場美夢，那么莉莉同樣出演的《曼克》的夢境，顯然要更陰沉些。有趣的是，那年她同時參與了兩部作品的拍攝，在周末的時候便會從巴黎飛往洛杉磯。她會在飛機上忘掉彩色劇集的世界，然后做好準(zhǔn)備，進入大衛(wèi)· 芬奇（David Finch）追問過去的黑白影像里。那是一百年前的好萊塢，赫爾曼· 曼凱維奇（Herman J Mankiewicz，加里· 奧德曼[Gary Oldman] 飾演）是好萊塢經(jīng)典杰作《公民凱恩》的編劇，相比留名青史的導(dǎo)演奧遜· 威爾斯（Orson Welles），曼凱維奇的名字似乎已經(jīng)被大多數(shù)人遺忘。著名評論家寶琳· 凱爾（Pauline Kael）就曾抨擊過將影片的功勞全歸于威爾斯的現(xiàn)象。
莉莉的角色則是曼凱維奇的速記員麗塔· 亞歷山大（Rita Alexander），她與曼凱維奇有著千絲萬縷的聯(lián)系，卻是那個被時光拋棄得更徹底的人。她在歷史上只留下了很少的印記，但她的名字最后被賦予了《公民凱恩》中的一個角色。她當(dāng)然與艾米莉不同，不是那種閃閃發(fā)光的人。在英國版《時尚》的訪談里，莉莉講述了自己思考這個角色的過程：“她不怎么戴首飾，穿短跟鞋或布洛克皮鞋；她有時會穿得更運動一些；她也穿西裝，但常常不算整潔……”莉莉推敲著角色的每一件服飾，捉摸著這位速記員的本質(zhì)：她不是好萊塢的明星，但穿得也算考究；她有柔軟、慵懶的時刻，但也有自己堅守的東西。
莉莉·柯林斯
在莉莉演員的航程里，她隨時在彩色與黑白的角色間反復(fù)地切換。一種是《艾米莉在巴黎》式的夢，她穿戴上斑斕的服飾，全身心投入自己真摯的人生與滾燙的戀情，她甚至在真人版《白雪公主之魔鏡魔鏡》里，塑造著真正的彩色童話。而在另一種《曼克》式的夢里，莉莉扮演了那些在著裝、處事與情感都克制得多的女人，于是我們目睹了《骨瘦如柴》中患了厭食癥的愛倫，莉莉在少女時期也曾得過相似的疾??；我們也看見了《悲慘世界》中那個凄郁的芳汀，又擁有了屬于21 世紀(jì)的新形象。在這些蒼白的角色里，莉莉· 柯林斯尋找著白色的層次。
當(dāng)然，無論是對哪一個角色，莉莉總是心存感激。曾經(jīng)身處父親菲爾· 柯林斯（Phil Collins）那盛名的陰影下，曾經(jīng)經(jīng)歷過多次試鏡失敗……2009 年，莉莉獲得了在影片《弱點》中出演的機會，這部影片聚焦于一位黑人橄欖球員的成長故事，它最終的票房超過了3 億美元，也成為了莉莉職業(yè)生涯的轉(zhuǎn)折點。
漸漸地，莉莉已經(jīng)可以與蒂爾達· 斯文頓、茱莉亞· 羅伯茨、大衛(wèi)· 芬奇、奉俊昊這些最優(yōu)秀的創(chuàng)作者合作，也留下了一系列令人印象深刻的銀幕形象。莉莉仿佛是夢游仙境的愛麗絲，經(jīng)歷了一則奇幻的成長故事。
莉莉·柯林斯
家的顏色
除了影像世界的角色之外，莉莉當(dāng)然也不排斥體驗現(xiàn)實中的新角色。譬如她從小對文字工作就不陌生，曾是新聞系出身的她，一度擔(dān)任過青少年版《時尚》與《洛杉磯時報》的小作者；2017 年，她更是用一本《真實的莉莉》回顧了自己的生活。她始終保持著做夢與造夢的活力，尋找著全新的身份。
訪談時聊到這段時間的喜好時，她繪聲繪色地聊起了自己的新體驗：和家人們一同登山、騎著自行車遠行、探索水彩畫的世界……她也頻頻光顧家里的廚房。她會前往農(nóng)夫們售貨的集市，購買應(yīng)季的果蔬，“總之就是一切新鮮、自然的東西”。她會詢問自己的廚師朋友，請教處理這些食材的方法。聊到這里，莉莉開始期待不久以后的中式晚宴。
她當(dāng)然是個喜歡旅行的人，但并不妨礙她也戀家。就像埃米莉同時要兼顧事業(yè)與戀情，平衡世界與家庭也是莉莉近來的課題。她喜歡博覽其他城市的色彩，喜歡做夢與造夢的愉悅，但在家人、朋友與狗的身上，在那些新鮮、自然的食材中，她也會投入同樣的熱情。在周年結(jié)婚紀(jì)念日的那天，她會在instagram 上發(fā)布長篇的貼文，熱情地表達自己對丈夫的心意.“我愛慕你……你讓我變得更強大、更勇敢，也更明亮。”在這個情感如揚塵般飄散的時代，她似乎仍誠摯地信仰著某種堅實的事物。
這堅實之物有時也是最柔軟的。談及秋季的著裝風(fēng)格時，莉莉表達了對于疊搭的喜好，她會把“所有柔軟、舒服的東西”疊在一起。但比起討論身體上的舒適，她在談及精神上的舒適時，看起來要更愉快些，她甚至忍不住笑著說，秋天最適合待在家里了。她對于那些擁抱、食物與日光的思念，在她身上注入了一種溫暖的活力。下午拍攝結(jié)束的時候，在郡王府的涼亭上，她最后邀請母親同她一起合影。這種關(guān)于家的合照，也常常出現(xiàn)在其他的場合，在絢麗斑斕的世界里，保衛(wèi)著情感的底色。
無論是舊物中蘊藏的記憶、角色里折疊的故事，還是家人們給予的擁抱，都化作了我們熟識的“莉莉”賴以成立的事物。從她的言行里，我們可以感受到愛的溫度。于是，不管是同她工作，還是在路上偶遇，都成為了輕松愜意的體驗。這當(dāng)然不僅僅是一種天賦，在那部《真實的莉莉》中，我們可以讀到她少女時期大量的練習(xí)與試錯，讀到她也與許多同齡人一樣，受困于父親的缺席、減肥成癮后的厭食癥，還有戀愛關(guān)系中的精神控制。但她終究用溫柔的力量，成功走出了那些泥沼。她將痛苦研磨成平淡的文字，仿佛一個向你隨意傾訴的友人，在她看來，寫作的過程也是心理治療的一部分。
如今，她擁有了肆意閑聊與閑逛的能力。在鄉(xiāng)間的山路上，或是異國的街巷間，也許都能看到她閑逛的身影。在這些擁有漫長歷史的空間里，她無意被載入歷史，至于創(chuàng)造與推翻，可以是分配給其他人的任務(wù)。隨著母親追問過“丟棄”的意義之后，莉莉· 柯林斯學(xué)會了珍惜已經(jīng)擁有的東西。
攝影：Oliverjune / 監(jiān)制：葛海晨 / 策劃：Timmy / 采訪 & 撰文：陳思航 / 統(tǒng)籌：陳柳凝 / 制片：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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