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紅旗
李紅旗
“大海龜”這個組合名是我提出來的,我現在仍然覺得“大海龜”是最好的名字。
我小的時候看過好幾遍1992 年度香港十大勁歌金曲頒獎典禮,那時候就覺得自己挺喜歡舞臺的,于是開始玩音樂。堅定下來說自己是玩音樂的料,歸根結底還是因為讀書讀不下去了。我成績最好的一次,記得特別清楚,高一時候考了全年級第16 名,維持不到一周,就原形畢露了。反正除了音樂,其他的也不擅長,只會這個,那就是這個了。
第一次賺到錢是一群人一起去市場批發(fā)皮帶,賣了幾塊錢,這活真不是人干的。后來第一次商演,和老麻一起賺了幾十塊,大家吃了飯,大搖大擺地打了個車回家,錢就花光了。
我自己評判自己,最重要的三個標簽:無能、懦弱、被動,還有點敏感,好像搞搖滾的都挺敏感—覺得自己做出來的搖滾挺厲害,但大眾的反饋總是有出入。特別是在感情和人生態(tài)度方面,就想勇敢一點。
從廣西跑到成都,成都跑到北京待了五年,最后我還是回到成都待著。成都是我發(fā)現自己的人生目標、給我人生重新定位的城市,我在那里遇到了“信仰”,有信仰幫我兜底,有些事情咬咬牙就沖出去了;也是因為有信仰,我才慢慢地搞清楚創(chuàng)作到底是什么。
從上至下:蔣晗、黃巍、李紅旗
以前總覺得沒有什么必要把自己捧到一個需要被所有人都能看到的高度,大部分人都沒有這種表達欲,覺得沒有意義,但現在我有了一個特別完整、特別確定的表達體系。這個世界并不需要聽那些每個人都會說的“我有多難過、我有多興奮”的話語,對于那些有特別明確想說的話的人來說,就應該站出來發(fā)聲,世界就缺少這樣的聲音。
但那些太過于先鋒的東西對于持保守價值的群體來說,不太合宜—那些都是欲望堆積起來的。我們的創(chuàng)作風格會避免太過于先鋒,更傾向于不會挑起某些人的沖動,或者不會挑起某種人的情緒,比如像一些表述比較完整的作品:《錫安》、《恩典》、《我》,會更多地把矛頭指向自己,比較體面。
剛開始參加《樂隊的夏天》這個節(jié)目,心里是抵觸的,我會質問自己參加這種節(jié)目把自己丟在舞臺上是要干嘛。走到這里,關于我們的立場,我們想要傳達的信息,我們應該講的話都正好最大化地表達出來了,這也是回過頭來發(fā)現我們參加這個節(jié)目最主要的原因。
我已經很久沒有關注新的所謂的流行音樂,我就喜歡聽那些被時間證明過的八九十年代的老音樂。我也就喜歡和那種有表達欲的人在一起,他們有主人翁意識,我特喜歡看到自己的隊友都是明星,這樣我會督促自己也得努力一點來配得上他們。
蔣晗
蔣晗
“廣西不僅有螺螄粉,還有數不清的音樂人?!?/strong>
我第一次覺得搖滾特別酷,是看生命之餅的演出,那時候我17 歲。后來我開始學吉他,看《朋克時代》、《盛世搖滾》這類搖滾樂雜志。
到了要上大學的年紀,我吉他彈得還行。快要考試的時候,家里人托了關系給我找了一家學校補習薩克斯,主唱那時候在那里補習音樂,去了第一天就認識了,志趣相投,就越來越熟,還一起考上了同一所大學—廣西藝術學院。主唱彈鋼琴,我還是吹薩克斯。
有一次在教室后排,我們倆都想著成為“十大勁歌金曲”里面那樣站在舞臺上唱歌的歌手,他要取名“大海龜”,我卻覺得還是“海龜先生”比較酷。
當時學校后門有很多一起玩音樂的朋友,這些人有一天編了一組beats 出來,好多吉他手都彈不出,但是老麻一下就彈出來了,再加上他的形象跟我們特別契合,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樂隊的,我們就在一起組成了“海龜先生”。
從左至右:黃巍、李紅旗、蔣晗
你看我比較花哨,穿得也不一樣,李老師喜歡讀書,也相對學術一些;老麻呢,他是雙魚座的,情感細膩起來不要命。老麻今年回歸,我特別開心,他離開我們那么久,但中間那個時候好像完全空白了,回來一起演出,仿佛像是昨天一樣。
2005 年我們巡演到成都的小酒館,那個小酒館在圈內很有名,那晚上的巡演給了我們力量,好像我們的風格在成都特別容易受到大家的歡迎,而且成都的聽眾比較包容,對于各種各樣的搖滾樂風格都擁有固定受眾群,算是蠻成熟的一個音樂市場,所以我們當即就決定去那邊了。
你看我們的團名就是“海龜”嘛,性子慢一些,或者說比較慵懶,和成都的生活節(jié)奏挺搭的。前幾年我們簽約了摩登天空,紅旗來待過一段時間,現在回成都了,我老婆在這邊上班,我還是定居在北京了。
現在網絡這么發(fā)達,你隨時隨地都可以聽到音樂。音樂這東西,我覺得順其自然、真誠自然就好,音樂風格每個人不可能一輩子一種,但說實話,海龜先生不太憤怒,我們可能更喜歡娓娓道來的那種感覺,就跟這個名字還挺像的。
我們幾個只要演出完就會聚在房間里面一起喝喝酒,聊聊天。北方人的性子比較直,喜歡躁動的音樂,南方可能更喜歡律動、旋律更重一些的東西?,F在交通發(fā)達了,南方人到北方去,北方人又到南方,也挺融合的,其實差別就沒那么明顯了。
黃巍
黃巍
“當我們二十多歲的時候,是前輩的那些價值觀在影響著我們,現在我們也要拿出這些東西去影響二十多歲的人?!?/strong>
這些年其實我跟市場挺擰巴的,現在看以前的我,特別像一個調皮的男生,叛逆期的小孩,離家出走了。我們樂隊之間沒有厭煩,更談不上誰恨誰,只是因為那時候的我們都太主觀、太無知了,在意識上會覺得自己是絕對正確的,表現出來片面也好、偏執(zhí)也好,是需要給時間去成長的。
我后來才知道,紅旗他們一起喝酒總提起我,回憶我們之前的那些事。年初,剛好有一天晚上,李紅旗喝多了,大概凌晨兩三點給我發(fā)了消息,早上醒來看到他發(fā)的,讓我回樂隊,不要拒絕他……我就哭了,好像很多年沒有那么感動過了。
之前那段時間剛好大家可以比較冷靜地分別去成長,我們真正成熟之后,經歷了很多事情,有了新的感悟,加上這個契機,我心里一直認同海龜先生才是我的樂隊,回歸樂隊這件事情才變得很自然而然。
上張專輯《Where are you going》,我是以樂迷的角度來聽的,當然我比別人更了解海龜先生,了解他們?yōu)槭裁磿羞@些疑惑。這張專輯闡述了成長的狀態(tài):越成長,越要背負的東西越多。所以這張專輯對我來說就是一個問號,它是思考的一個過程,這東西挺好的。
從左至右:蔣晗、黃巍、李紅旗
當然這一次回來,我自己也是帶著特別強的能量回來,也許算是新的血液,可以有創(chuàng)新融入到海龜先生未來的創(chuàng)作里面。
這個藍色的海龜掛墜是我回歸樂隊的時候戴著的?,F在樂隊內部的溝通,一方面當然是很注意,另一方面來說,可能也沒那么“注意”,沒那么計較。
年輕的時候,我們在南寧辦演出,沒有固定的場所,沒有像樣的音箱,都是自己干,這種模式持續(xù)了很久,也一場場撐過來。后來去成都,才像模像樣起來。
以前總想讓大家接受點什么,來到我們的演出,得有點什么拿得出手的。這次我們不一樣了,不知道是成都慵懶的氣質感染了我們,還是怎么的。我們現在就把想表達的東西放在那兒,你覺得特別感興趣就把它拿走。我覺得這是一個特別好的狀態(tài),你來的時候舒服,走的時候也舒服。
比起說“讓很多樂隊出圈了”,更好的表達應該是“讓更多的人走進來了”,我們把門打開了,歡迎所有人都來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