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冪
“紅”是一種濃烈的色彩，投射于心間的強烈熱忱。
“紅”也是一種狀態(tài)，當紅。
“紅”還有它的雙面，這色彩使人熱血沸騰，亦令人迷失其中。
在濃墨重彩的中國紅之中，已經(jīng)當紅多年的楊冪，對紅色的解析，
對自我的剖析，卻給出了令人意外的答案。
“我想將創(chuàng)作的激情、濃烈，投入到紅色中。”
“紅不會讓我迷失。但舒適會?！?/strong>
“一整年，我都在想同一個問題，去重新找回初心?！?/strong>
楊冪
紅
北京的隆冬。
氣溫維持在零下十攝氏度，四野罡風烈烈，生物們都瑟縮了，只偶然見一兩只喜鵲或麻雀，絕不畏寒，嗖的一下，從一個枝頭忽而飛向另一個。天藍得像夢幻，也像氧氣稀薄的平流層，這般颯颯空蕩的巨大背景，仿佛亟待被什么填滿。
走入影棚，四下看去，化妝間鋪展整面墻的鏡子，柔和的光暈中，眾人圍攏著一個人，正一點點精心打造妝容。她抬眼看到了我。
我在心底也“哦”了一聲?這是溫暖的小世界里，又一次造夢，從空到滿。
在這個小世界里，紅，在逐步構(gòu)建著主色調(diào)。影棚里已經(jīng)支起了巨大的背景板，中國紅赫然組成最重要的底色。
我走上前，她在鏡中看到了我。我問：“你喜歡紅的什么呢？
比如……”
熱烈？積極？明亮？復(fù)雜？就像…口紅色號那般復(fù)雜？
“現(xiàn)階段，可能對濃烈最有興趣?！睏顑缁卮?。我們迅速地再度對視了一下。
她還是那個樣子。我想。幾乎在你問出前半句時，楊冪就機敏地知曉了你的問題，并在腦中迅速地組織反射弧，將回答給予出。語言，行動，利落迅疾如風。
她說：“把創(chuàng)作的激情，濃烈，投入到紅色中，感覺也是比較貼合的。”
何為紅色的濃烈？在和楊冪的幾句寒暄后，我有了一點感知。在你來我往的、語言的急智交鋒中，她增添了一些思考后的所得。甚至，可能還不是所得，只是所思，她已有變化的影子翩然而過。
演戲經(jīng)年，很多人已沒了好奇。楊冪在2022年的感受，卻是：“有了非常濃烈的，對演戲的好奇心，猛烈的探索欲?！彼吹絿a(chǎn)劇在這些年從量變到質(zhì)變的進度，但真正讓自己“濃烈”起來的，“還是內(nèi)心比較多”。
“是突然覺得，直視自己的內(nèi)心，直視想法，也是很重要的事。以前的我，還是有點太被別人影響了?！?/p>
楊冪
看世界
這一年是楊冪的本命年。2022年9月，過生日，她許愿：對得起自己，對得起時光。
“今年我一直都很喜歡紅色，可能是本命年的關(guān)系?！彼f。她連內(nèi)衣與襪子，都會不由自主地穿了紅色。在2023年元旦前，父母也早早買了春聯(lián)，甚至已提前在家里貼上。“我爸出去買菜的時候順手買的，平時過年根本不會買這么早。我覺得這么也挺好，熱熱鬧鬧的?！?/p>
她說得調(diào)皮又溫柔，帶著她特有的高音。
不知不覺，從劇組中成長起來的楊冪，已經(jīng)成為了旁人口中的“冪姐”。
大略是從《宮鎖心玉》開始的，楊冪總是能處于潮流的巔峰之上。無論是作為頂級明星、頂級國民女演員，還是頂級被關(guān)注者，她總能貢獻出最“潮流”、最“紅”的劇集、穿搭與金句。她被稱謂為“收視保障”“帶貨女王”，被夸贊“人間清醒”……一紅，就是十余年。
紅，除了色彩，也是一種狀態(tài)。
紅，也有兩面性。當紅太久，也會迷失吧。
楊冪
了解她的性情，片刻后，不管這問法多么不委婉，還是問了她。
“不會?！彼龜S地有聲。這個問題，無論被問出與否，她一早就在心中有過思量。
“紅不會讓我迷失的。但舒適會。時刻反思自己是很重要的。如果你發(fā)現(xiàn)自己正處于一種狀態(tài)?很舒服?那就是有問題?！?/p>
演員在一個小圈層里經(jīng)年累月地盤亙，演到舒適，合作亦舒適，會喪失作為人的感知和吸收。聽我這么說，她微微頷首，表示贊同：“所以，‘世界那么大，我想去看看’，成了我這一年的主想法。一些綜藝也好，一些日常的感受、一些途徑也好，我就想借由各種各樣的路途和方法，去多了解這個世界?！?/p>
她說，她會經(jīng)常提醒自己，不管是合作者，還是角色，或者其他，都不能在舒適區(qū)停留。“惰性是可怕的，我絕不能賴在這里?！?/p>
“在這一年‘看世界’的過程里，我發(fā)覺，找到自己很重要?！?/p>
“找自己？繼續(xù)‘人間清醒’？”
“啊，我身上可沒有標簽?！彼沙诘刈龀隽艘粋€手勢，“我也不是什么獨立女性，人間清醒，我還挺不清醒的！有些時候只是靈光一閃，說出來一些話，讓大家覺得我很清醒。其實呢，我也是很容易被人忽悠來忽悠去的，我也是還在學習的過程中。”
“我也是有弱點的人，弱點還很多。但沒關(guān)系，誰沒有弱點？不要害怕。更不要怕丟臉。對人生，大家都在學習。”
楊冪
二八定律
《狐妖小紅娘月紅篇》殺青前后，也是楊冪《謝謝你醫(yī)生》與《愛的二八定律》接連上映時分。
演繹了不同的職業(yè)女性肖硯和秦施，她們也是楊冪在現(xiàn)階段“愿意去理解的女人”了?！懊總€人都在自己的生活中有其他人無法見到和理解的一面?？赡苋绻也皇茄輪T，可以不用去知道她們的生活?女醫(yī)生、女律師的生活。而且，不僅僅是職業(yè)，每一個女性都是獨立個體，每個人都有各自的情感要求和故事，做了演員，現(xiàn)在的我，愿意嘗試去理解不同的女人。我還在用我的認知去塑造她們的樣子?！?/p>
她徐徐地講述肖硯身為醫(yī)生，為著職業(yè)的關(guān)系，接觸到了更多的普通人，也打通了自己去了解更多世界側(cè)面的機關(guān)，帶著現(xiàn)實主義的底子，她很喜歡這部劇就在于此。她在微博上也寫出了自己的想法 ：“醫(yī)生是一群和死亡賽跑的人。堅持到最后，是對生命最大的尊重?！?/p>
“我希望拍一些以前就想拍，但沒機會拍的東西?！被氐轿覀兊牧奶熘校尖夂?，她稍稍停頓，“太多了，我沒拍過的東西還有很多?！?/p>
這令我想起在《刺殺小說家》里，楊冪就演繹了不同以往的高冷縝密的反派“屠靈”。聽我提及，她補充 ：“是，不要給自己完全定型。世界是很大的，我們沒見過的‘世面’還有很多，值得去試試?！?/p>
“試試”的其他方面，也未打算停留在安逸的表演方式中。近期，演繹某個角色，楊冪的投入是 ：“覺得這樣演是沒錯的，我明白，但是我也會想試試另一個角度?！蹦呐履莾河绣e？“嗯，我先試試?！薄暗阒绬幔疫€是會害怕。我怕自己學習能力不足，會怕自己學很多遍學不會。我怕自己在專業(yè)上做得還不夠好?！?/p>
而拍攝《狐妖小紅娘月紅篇》，在頂級國漫 IP 的故事中，絨花、蘇繡、仙居花燈、掐絲等非遺的精美襯托中，涂山紅紅，這位大放狠話“雁過拔毛，獸走留皮，我的規(guī)矩”的涂山之王，讓楊冪的認知也清晰定了位 ：“在她身上的演繹，就沒有那么多‘試試’，還是盡量貼合原著。它是很多人心中的經(jīng)典?！?/p>
這些在“試試”和“貼合”中的往復(fù)探究，隱藏著這一階段楊冪的價值觀。聊天時分，盡管語氣中還會流露出頑皮與嬌俏的輕盈，在意識的深處，楊冪知道，曾經(jīng)那個“容易被影響”到的自己，終究在這一年明白了專注的力量?！拔也惶菀妆辉u價影響，但做決定是會被影響到的。所以，我要找回初心。”
“這整個過程，就像《愛的二八定律》讓我知道的，對于 20% 甚至都不到 20% 最重要的東西，要投入 80%以及以上的精力去做?！?/p>
“那個 20%，就是這一年我重新定義的，對演戲的初心。除了這個初心，其他的人，可能是身邊和親近的人，對你的影響，不管是好的還是壞的，那些都不是最重要的?！?/p>
楊冪
初心
找回初心的愿望，為何會在此刻？
“每個人每個年齡都會遇到一些事情，可能我只是巧了，在今年遇到?！毕霃臈顑绲目谥新牭揭恍┕适禄蛘咝膽B(tài)的細枝末節(jié)，或試圖從盤根錯節(jié)中找出她變化的起因以及點滴，不是一件易事。這個一早就說“戒了情緒”的人，很少留戀過去，也不容易后悔，更不會沉溺和追尋往昔的一花一葉。
“沒有什么決定是一瞬間形成的。也不是一件事、一句話就讓你做了決定。那一定是一個累積的過程?！?/p>
她更愿意說說現(xiàn)在的體悟。重新出發(fā)，尋覓初心。“在任何時間都不晚，只要有一顆想要一直成長和學習的心，什么時候開始都來得及?！?/p>
不過，翻開楊冪的微博，尋覓過往和現(xiàn)在的交相輝映，會發(fā)現(xiàn)寶藏。在早年的微博中，她曾經(jīng)寫下：“這個世界，對于心態(tài)好的人，就是個大游樂場，越刺激越好玩。對于膽小鬼，那就是地獄，隨時隨地都會受傷。所以，你覺得自己在什么樣的世界里，取決于你是個什么樣的人?！?/p>
所以，對此時的楊冪來說，世界還像冒險刺激的游樂場嗎？
“依然可以。你還可以當成一個打游戲刷副本的過程，有下一個 BOSS 在等你?！彼f。
楊冪
我的困惑在于，游樂場多么驚險有趣，在其間嬉笑玩耍，也有膩味了的一刻。對很多人來說，一次、兩次、三次……游樂場的魅力會逐級遞減，甚至消失。不過，也有人會一次、兩次、三次……一直玩下去，主動地，樂在其中。
“我可能是后者吧。對我來說，這個大游樂場的項目雖然已經(jīng)知道，我還是愿意帶著不同的角度，再去玩一遍?！?/p>
《花兒與少年 4》的旅途中，楊冪也留下了自己的回憶。當北京女孩楊冪從10 平米的胡同房搬到第一個樓房時，爸爸就對她說，記住你的第一個房子。有一天不管你住得多高，你能不能回到這個房子？楊冪當時的回答是，可以。
而現(xiàn)在呢？“依然可以?！?/p>
有一天，即使是極低的概率，即使失去了一切，依然可以回到原點，重新開始？
她很肯定 ：“對，這也是一個重拾初心的過程。從一開始你就知道自己為什么走這段路，再開始走這段路時你也知道。這和你住多大的房子，其實沒有什么關(guān)系?！?/p>
然后，她不再對我的問題作出最即時的反應(yīng)，她打算想一想再給出答案。于是，在化妝間里，在被貼雙眼皮貼和涂指甲油的間隙里，她給了我一個“無奈”的笑 ：“我認真思考的時候就要貼眼皮貼了，要涂指甲油了，對初心真的是非常分心?！遍_了一個小小的玩笑，她用現(xiàn)場當下發(fā)生的小事舉著例子 ：“你看，不管是大事情的干擾，還是小事情的干擾，現(xiàn)在的干擾或是未來的干擾，總會有感覺到?jīng)]辦法的時候?！?/p>
楊冪
靜靜地等待著。等待那些紛紛雜雜的小干擾，從她的世界里塵埃落定，她在澄明的意識里，做出自己最終想要訴說的，一個考慮了很久的回答。一兩分鐘后，她定定神，看向我 ：“一開始我的想法是很單純的。就是想拍好戲，擁有更多好的機會，去塑造好的角色。慢慢，時間長了，或者說在舒適區(qū)待久了之后，會有越來越多的問題，越來越多的干擾。”
“很多時候都知道這個是干擾，但是要如何屏蔽掉這些干擾帶來的負能量？比如某一天被干擾了一下，我覺得沒事，哎，就過去了，但心頭會留下一個坑，下一次，再下一次，會想，怎么又發(fā)生了這些，能不能讓我好好地做一件事？”
不僅僅是在劇組里發(fā)生，還有一些外界的環(huán)境干擾項?！捌鋵嵞阒皇窍雴渭兊嘏膫€戲。這些會讓你變得復(fù)雜，或者將這件事情變得復(fù)雜。”
“有這些打擾和阻礙的同時，還要屏蔽掉這些打擾帶給你的一些負面情緒，要屏蔽掉這些東西，然后再去重新回到角色里。這是一個學習的過程，但這些事是我必須要做的。今年一整年，我都在思考這些問題?！?/p>
作為采訪者，我停下了手中所有的動作，聆聽著她。她也在專注而認真地闡述著。她的臉上有了一種平素少見的嚴肅感，我知道那是因為什么。
“討厭這些事情沒有用。這是我們每個人都要經(jīng)歷的事?！睏顑缯f。只是自己做了演員，這些干擾項變得顯性而突出而已。她的同理心依然旺盛：“每個人做自己的職業(yè)，都會遇到類似的事。”
“所以好吧，這就是一個需要和自己的心和解的過程。我依舊在學習。
”答案已經(jīng)找到，下一步，就是行動了吧。曾經(jīng)被干擾項所困擾的楊冪，下一步，會讓我們看到一個專注力滿滿的自己嗎？她走入一片紅色的海洋里，開始拍攝。
在冬日的凜冽中，紅成為最濃烈鮮明的色彩。她的話語也給我留下了同樣的印記。在腦海里，我開始勾勒出一點一點期待。
楊冪
Q&A：
你近期最喜歡看的故事類型是什么樣的？
楊冪：懸疑。
好多人都特別喜歡看懸疑類的。
楊冪：那我換一個吧。（思考五秒）還是懸疑。我一直都喜歡看懸疑。
如果有一場白日夢，你的幻想會飄到什么地方？
楊冪：初始場景是什么？（就比如這里，攝影棚。）漫畫里很多轉(zhuǎn)生番你知道吧？轉(zhuǎn)生番，復(fù)仇番，帶著前世的記憶，技能點拉滿，開始。
如果你帶著前世的記憶，回到小時候住的房子里？
楊冪：第一時間去買彩票。（圍觀群眾沸騰 ：先買房?。┡秾?，得先買房吧。不過這就不太幻想了，太現(xiàn)實了。我還是回到轉(zhuǎn)生番，復(fù)仇吧。
最近最“無用”的一次剁手是什么？
楊冪：買黃桃罐頭。我下單了兩家，到現(xiàn)在（采訪當天）還沒發(fā)貨。
下一題，因為成熟性感感到絕美的時刻，你最希望被誰看到？
楊冪：希望是一個角色被攝影機記錄下來。
紅毯腳滑或者某個重要時刻的腳滑，你會如何化解尷尬？
楊冪：腳滑 ALWAYS。我經(jīng)常因為鞋跟太高不穩(wěn)，然后摔倒或者是碰到什么，或者是怎么樣。我協(xié)調(diào)能力很差，平衡性差，我在我們家都能撞到墻上那種。
那如何化解尷尬？假裝這事沒發(fā)生？
楊冪：我希望別人別看到。但看到就看到了，我就“碰瓷”，比如撞墻上了，我就“哎呀，墻撞我”！
監(jiān)制：宋斐 / 攝影：孫郡 / 視覺、策劃：任博 / 形象：王昊 / 化妝：春楠 / 發(fā)型：劉雪亮 / 采訪、撰文：孫三好 / 制片：楊心如 / 形象執(zhí)行：抖抖、XIXI / 服裝助理：明慧 / 制片助理：陳柳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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