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飛宇
不想妥協(xié)的完美主義者
2017 年,饒雪漫一眼相中了陳飛宇—據(jù)說是他的眼神打動了她。于是有了《秘果》中的段柏文,如果不算10 歲那年客串《趙氏孤兒》中的“王”,這是陳飛宇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表演嘗試,一個青澀又內(nèi)向的少年。盡管后來又有了《將夜》《天醒之路》,但作為新人,他還是會緊張,擔心這場戲拍得不夠好,也擔心原著粉絲們的評價。他知道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寧缺,所以僅僅還原原著是不夠的,他需要盡可能去想象這個角色各種各樣的可能性。
“做演員首要的東西就是你得自信,特別自信,演員有的時候演得不好,導演不會直接說,別人跟你說你這條演得不好,你就覺得生無可戀了。真的,演員其實是一個需要心理承受能力非常高,但是又是非常脆弱的職業(yè)。我相信大部分演員都是感性的,如果這個鏡頭出不來的話,就算你自己不要面子,心里也會難受。”
陳飛宇是個完美主義者。用陳凱歌的話形容—一個“秩序狂”。小時候陳飛宇寫字,不好看就一定要用橡皮擦掉,再寫,再擦,陳凱歌坐在一邊感嘆,難怪這孩子寫個功課要那么長時間。直到現(xiàn)在,他臥室里面每一件衣服都是整整齊齊排開的,書該放哪兒,鬧鐘該放哪兒,畫該掛在哪兒,衣服該怎么疊,全是有“具體指令”的。
這種性格投射到表演中,是他一次又一次對自己的“不滿意”?!拔夷芸匆娨粋€演員最理想的(狀態(tài))是什么,至少對于我來說,了解演員這個職業(yè)以后,能真正理解演員需要為角色付出什么,我想過一個演員他理想的生活狀態(tài)是什么樣子的。”
在片場,陳飛宇說得最多的一句話是:能不能再來一條?或許這是個對于導演來說“還算OK”或者“超出期待”的鏡頭,但陳飛宇沒法對自己妥協(xié),“因為導演不知道我心里還原度最高的是什么樣。”
陳飛宇
擁抱角色,融化自己
表演經(jīng)驗不足,人生閱歷不夠通常是橫亙在新人演員面前無法跨越的兩座山峰,陳飛宇心里明白自己究竟“缺點什么”,也清楚有些東西無法在一夕間生根發(fā)芽。
“節(jié)奏要掌握,臺詞要清楚,技巧上的東西我都懂,但是我不一定可以百分之百還原我想象的?!?/p>
既然技巧難以嫻熟,不如另辟蹊徑。
感受。這是無法經(jīng)過訓練得到的,表演的終極靈魂。
每次開拍前,陳飛宇會先在心里把戲過一遍,坐著飛機就將臺詞在心里默念出來。拍獨白戲時,他會和導演反復溝通:這場戲能不能演得慢一點,詞能不能說得慢一點,不要只是把臺詞說完了、把表面意思表達出來就夠了。
幾天前,他剛剛拍完了一場兩分鐘的重頭戲。那天下雨,他停了通告臨時上場,事先沒有任何準備。開拍前,他坐下來掏出耳機,聽了一首慢音樂,一直循環(huán),想讓心情在可控的范圍下,能夠再低沉一點。他試圖以放慢節(jié)奏的方式放大對于人物的感知,擁抱角色,而后融化自己。
“我沉下來、靜下來的時候,也更能有這種感受。其實說到一半詞的時候,自己就很感動,是因為我真的相信我說的這些話,也真的相信這些情節(jié)確確實實發(fā)生了,我也相信這個角色當時的心情就是這樣的。”
陳飛宇
拍《將夜》時,陳飛宇第一次嘗到了做演員的辛苦。當時《將夜》的拍攝地在新疆鄯善,進組第一天就要拍一場有關“夢境”的戲。導演為了刺激出他的爆發(fā)力,讓他從一座二三十米高的沙丘上滾下來,一遍又一遍,就是要通過極端的體態(tài)來表現(xiàn)人物的垂死掙扎。那天陳飛宇眼睛、耳朵、鼻子里全是沙子,盔甲不能脫,中午連飯也沒有吃上。
媽媽陳紅陪伴在一旁,一句心疼的話都沒講過。陳飛宇不抱怨,“她知道在這個時候我吃一點苦是應該的。人的潛能不逼是出不來的,演員要為角色付出,只能這樣做。”
《天醒之路》的拍攝也并不輕松,他要在空中完成很多華麗的威亞動作,一轉就是好幾個360 度,一個后空翻能翻個十米,他連續(xù)用了三個“超”來形容,“都是檔位超多的、超大的、超遠的威亞動作?!?/p>
對于一個剛出道的新人來說,陳飛宇接的戲拍起來都很苦,拍《將夜》的時候,他有時一天要工作十六七個小時, 連續(xù)拍了20 多天才放了一天假,想起來時,也只是無奈地笑。
“有時候我覺得世界上最難得的也是最開心的事情,就是可以把自己喜歡的事情作為職業(yè),很難。有很多人是犧牲了不少東西的。當有一天這件事情變得枯燥,對你來說沒有那么有吸引力,或者你自己不感興趣的時候,它吞噬了你對這件事情的喜愛,那么你一開始的選擇就會變得沒有意義。”
“我認真對待工作,但是我知道這是我自己喜歡的事情,而且我要做,我愿意做一輩子。我不愿意只把它當成一個工作做到三四十歲,那就太沒勁了?!?/p>
陳飛宇
沉浸使人孤獨
做演員后,陳飛宇時常覺得自己與周圍格格不入,那是一種矛盾的孤獨感。他不太會交朋友,也不愛和太多的人同時交朋友,但依舊渴望著自己身邊能有幾個真正的知己好友。前一陣他去看了一場N BA 中國賽,看球時他突然覺得有點不自在,感覺自己好像融入不進周圍的環(huán)境。
為什么?他想了很久,結論是,“因為我每天扮演這個角色的時間遠遠大于我自己現(xiàn)在這個樣子的時間”。
“不是入戲,入戲是演員拍戲時的一種狀態(tài)?!?/p>
對陳飛宇來說,這是個有關“沉浸”的命題,“你是不是在以人物的角色生活,是不是在無時無刻地感受,這是潛意識里面的東西。”他有時候甚至覺得連頭發(fā)也不是自己的,那個每天穿著古裝“打怪”的少年才是真正的自己。
陳飛宇喜歡陶藝,這是個并不多見的愛好,尤其是對于好動的男孩子來說。他的想法是,陶藝和表演其實是相通的。
陶藝初學者要集中注意力來掌握力道,表演則是要控制五官的每個表情和肢體的每個動作?!疤账囯m然要貓在那么小的一個地方去做,一桶水、一塊泥、幾樣工具,但是這跟演員一樣,一開始我覺得我的形體限制了我自己的表演,把我自己給鎖住了,我沒有辦法自由地去表達。但是現(xiàn)在就會覺得,這是可以剝離開的,就不會覺得那么緊張?!?/p>
談起這個有點哲學意味的話題,他的眼睛望過來,真誠又懇切。
“你創(chuàng)造這個角色的時候是創(chuàng)造,拍的時候是拍,未來怎么剪,這就不是你的事了。就像做陶藝,你怎么去塑它的形是你的事,上釉以后,呈現(xiàn)出的成色又是另外一回事。”
陳飛宇
散發(fā)光與熱的少年
學習是在工作之余完成的,自覺的學習方式讓陳飛宇覺得“很酷”;最近看的一本書是《未來簡史》,看完之后覺得人類確實是在不停進化的,人工智能或許可以讓我們的生活變得更好;更喜歡和年長的演員搭戲,因為他們的表演更有張力和沉浸感。
18 歲,青春正好的年紀,少年們源源不斷發(fā)散出光和熱,躍躍欲試著俯瞰整個世界,讓人忍不住猜想他們蛻變之后的模樣。
—“談談你是怎么豐滿這個人物的?”
—“豐滿?大概得多吃點。”
他狡黠地笑,哼著歌,對著化妝鏡觀察自己“漫畫少年”的發(fā)型。真好,一個少年和他的18 歲。
陳飛宇
Q&A:
你這個完美主義者的特點,對于你拍戲會有什么影響嗎?
陳飛宇: 有時候會有些遺憾,可能這個鏡頭沒有還原好,但導演覺得OK。能不能再來一條?再來一條可能我也并不能完全達到那個水準的時候,就會覺得挺遺憾的。但是如果每一條都給那么長時間讓你去揣摩、讓你去還原你心目中想的那個樣子是做不到的,除非你這是一部需要拍攝周期很長的戲,一個電影什么的。
看之前你上了一個綜藝《想想辦法吧,爸爸》, 在跟孩子相處的過程中,你對于和家人之間的情感,或者說對于這種父子關系的理解是不是有改變呢?
陳飛宇: 說實話一開始覺得這倆小孩遇到我挺不幸的,因為我沒帶過孩子,所以他們也需要慢慢適應我對他們的照顧方式,但是越到后面,覺得自己對他們的責任,遠遠大于我一開始自己想象的,我真的把自己當成家長,我希望他們可以好。我控制不了。我知道這是錄節(jié)目,但是當我覺得他們是我的責任的時候,我需要去教他們。
你最近看的一本書是什么?看完之后有什么感觸嗎?
陳飛宇: 叫《未來簡史》,其實就是人文史。就是講的從古到今,我們?nèi)祟愖鳛橐粋€種族來說,必須要面對的一些問題。比如說當死亡來臨的時候,當饑荒來臨的時候,原本的古人是怎么面對的,我們現(xiàn)代人類怎么看待這件事情,都是寫在這本書里面的??赐曛笥X得人類確實是在進化的,還是用不同的角度去考慮這個問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