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本昌
濟公來自民間傳說,不知道活了幾百歲。弘一大師來自現(xiàn)實,62年的精彩人生終結(jié)于抗日戰(zhàn)爭。怎么話題又跑到弘一去了?因為在2009年,飾演濟公的游本昌,在話劇《最后之勝利》中,重現(xiàn)了弘一法師的最后五年,那年他已然76歲高齡。生于1933年的游本昌,因為這些人物形象的成功塑造,在藝術(shù)上走向不朽。
游本昌
我跟他的性格也不一樣
游本昌老先生的家居,樸素得不能再樸素,簡約得不能再簡約。同時在座的還有他和善的老伴兒、兩個謙卑的學生和一只時不時打斷采訪的汪汪小狗,隱約還能聽到魚缸水泵的嘩嘩作響。但沙發(fā)上一直笑瞇瞇的那位活“濟公”,幾乎攝取了我全部的注意力。
黑邊眼鏡、淺綠花紋的白領T恤衫、橙黃的寬松長褲,游先生的雙腿盤在沙發(fā)上,身體微微地前后晃動,慈眉善目地為我答疑解惑。老人的口頭禪“是不是啊”,不是一句問話,而是一種對人生所悟的再次認定。
整整34年前,52歲的游本昌因出演85版電視劇《濟公》才大器晚成、家喻戶曉。76歲,開始在舞臺劇《最后之勝利》中塑造弘一法師,世界巡演至今。
“濟公非僧非俗,他是我過去生活中的積累。而弘一大師是很有深度和造詣的佛教祖師,我對他不是很熟悉,我跟他的性格也不一樣,是不是???如何理解他?要看他的好幾本傳記,去了解佛教,這個需要相當長的過程。演員嘛,每一個角色,都要進入這個形象,雖然進入的深度是不一樣的。濟公是放浪形骸的,但弘一不是啊,所以(飾演起來)確實難度更大,是不是???”
“我今年86歲了,你問我,如果再演弘一法師會有變化嗎?其實每一次都會有變化,每一場都有變化。每一次都是接近,無限的接近。弘一法師的紅塵生活,從一個富家公子到向往革命,最后出家學佛,又進入律宗,最后熟讀經(jīng)典……那是一個信仰變化的過程,一個心靈凈化的過程?!?/p>
“您曾經(jīng)說,自己一輩子的藝術(shù)修養(yǎng)和生活經(jīng)驗,都灌注在濟公里面了,那弘一的角色怎么辦呢?”
“演員講全部,是說在創(chuàng)作過程中,需要全身心地集中注意力。塑造不同角色的過程,就像一個畫家的調(diào)色板,感情的調(diào)色板。所有的角色都是人生色彩的積累,都需要全神貫注,用整個身心去經(jīng)歷和體驗啊?!?/p>
游本昌
我一模仿,他就大感意外
游本昌52歲接演《濟公》前,用他自己的話總結(jié)出來:“條件不好,既不帥又不怪,只能演一些龍?zhí)捉巧??!?/p>
而電視劇《濟公》的導演,對當時到底由誰出演濟公,其實心里沒底。他請游本昌聊聊濟公這個人物。游本昌用蘇州評話藝人沈笑梅老師的一句話,“老拜,搞自相擺來擺去,灑梅子講?”竟然打動導演,改變了自己52年的龍?zhí)兹松?/p>
“實際上當時沈笑梅老師也是在模仿濟公。他路過一個湯圓店,看到一鍋元宵在開水鍋里滾。他想吃,就故作無知地問:老板,鍋里跑來跑去的是什么東西呀?那個表情本身就很幽默,又說的是蘇州話—老拜,搞自相擺來擺去,灑梅子講?”沙發(fā)上一直盤著腿的這位86歲老人,很過癮地重復了一遍蘇州方言,哈哈哈地笑了。
“我和導演的談話從來都是一本正經(jīng)的。我不是喜劇演員,講話也沒有那種幽默感。所以當時我一模仿,他就大感意外。因為表演是表演,本人是本人。哈哈哈,突然放浪形駭一下?!睘殡s志拍大片,一換上新潮的服裝,游老爺子就進入一種牛叉無比的狀態(tài),而穿上中山服,馬上就很中規(guī)中矩, “演員是全身心的一種適應狀態(tài),要去找人物的感覺,從自己出發(fā)到達這個人物,再到達這個角色,而不是讓人物服從自己?!?/p>
游本昌創(chuàng)辦的濟公公益基金會,成員中有很多80后、90后的年輕粉絲。老先生不余力地將經(jīng)典的表演理念傳授給這些孩子,比如斯坦尼斯拉夫斯基的“沒有小角色,只有小演員”,比如歐陽予倩的“表人所未表、做人所未做、演人所未演”?!拔也皇谴髱?,但是我教給他們的,都是大師的東西。經(jīng)過我?guī)资甑南?,我把我認為有用的傳給他們,這就是傳承了?!?/p>
“問一個私人問題,相對于您這樣的表演藝術(shù)家,我特別不喜歡采訪某些大老板——他們好裝,這樣善惡分明的寫作其實很不好,我該怎么調(diào)整這個心態(tài)?
“你能看出他們裝,你就能適應該怎么采訪。其實這就是對戲劇的認識:人生就是戲劇,戲劇刻畫人生。人生是個大舞臺,舞臺就是小人生。實際上寫作就是寫人物關(guān)系,是不是?。磕銘摳扇∫粋€什么樣的關(guān)系呢? 很明白的。如果是他掏了錢,讓你宣傳他,你當然要讓他高興,揀好的說,是不是???哈哈哈?!?/p>